談判團隊后撤，領導人親自下場，在這場“脫歐”大戲進入一個月的關鍵倒計時階段，仍舊毫無進展的雙方終于開始發力。只是四年了，橫在英歐之間的依舊是老問題：漁業捕撈權、公平競爭規則分歧仍在，但如今雙方各自的要價其實早已明了，不過是在賭一個誰能妥協更多的結果。怕就怕誰都不肯讓步，最終擦槍走火，而新一輪的談判，或許也是留給英歐體面“分手”的最后機會。

談判一波三折

倒計時一個月，英歐不能再僵持下去了。當地時間5日，英國首相約翰遜與歐盟委員會主席馮德萊恩就暫停的英歐貿易協議談判進行了長達1個小時的電話會談。會談后，雙方發表了聯合聲明。其中最重要的一點在于，英歐談判出現了轉圜的余地：英歐貿易協議談判將于6日在布魯塞爾召開。7日晚，雙方領導人將就談判形勢再次表態。

今年12月31日，英國“脫歐”過渡期結束。在過渡期結束之前，英國在貿易、人員流動等方面與歐盟維持現狀。但若英歐在過渡期內達不成協議，雙方自明年起將退回至世界貿易組織框架下，重新實施邊檢和關稅。已經拖了幾輪的英國此前已明確表示，不會再將此延長。也是因此，英歐談判代表在過去的一個星期內進行了密集的談判，但結果卻難如人愿。

當地時間4日，英國“脫歐”談判首席代表戴維·弗羅斯特和歐盟首席代表米歇爾·巴尼耶在一份聲明中說，經過一周密集磋商，他們一致認為，由于在公平競爭環境、履約管理和漁業方面存在重大分歧，達成協議的條件尚不具備。為此，雙方談判首席代表說，雙方同意暫停談判，向各自領導人匯報談判最新情況，希望雙方領導人的直接接觸能為談判注入新動力。

劍拔弩張成了過去這段時間英歐關系的代名詞。早在上月中旬，英國《泰晤士報》就曾援引歐盟一名高級別外交官的話稱，歐盟應著手做最壞打算，制定“無協議”情形下歐盟與英國人員和貿易往來安排的預案。

“我們現在必須制定應急措施”，這名外交官說，“2021年1月1日越來越近，我們需要一張安全網。”11月30日，英歐雙方又互相警告稱，達成“脫歐”貿易協議的時間已經不多了。“我們真的快沒有時間了。這是至關重要的一周——我們需要取得突破”，英國環境大臣喬治·尤斯蒂斯表示，如果本周取得了良好的進展，那么談判可以延長。

法國“節外生枝”

形勢越來越緊張。當地時間4日，法國政府負責歐洲事務的國務秘書博納警告，歐盟和英國仍然有可能無法達成相關協議，如果歐英雙方不能達成很好的協議，法國將對協議予以否決。《泰晤士報》也報道稱，英國內閣認為除非歐盟讓步,否則約翰遜應當尋求無協議“脫歐”。

事實上，如果要為英歐這一輪談判的風云突變找一個原因的話，可能也要歸咎于法國了。據新華社報道稱，本月3日，英歐貿易談判遭遇挫折。消息人士說，英方指責歐盟方面提新條件，試圖壓迫英方讓步，其中一個重要方面是法國對英國水域的漁業權提出要求。

據了解，上世紀60年代，法國、比利時、荷蘭、德國等國與英國簽訂《倫敦漁業公約》，上述歐洲國家漁船可以到英國水域捕魚。這一協議后來演化為歐盟共同漁業政策。但對英國來說，早在2016年舉行“脫歐”公民投票時，收回對本國漁場的控制權就是許多英國人選擇“離歐”的主要訴求之一。

盡管該產業只是歐洲經濟的一小部分，但對于與英國隔海相望的法國卻具有象征意義。為了表示對本國漁民的支持，法國總理卡斯泰還訪問了該國最大的漁港所在地濱海布洛涅，承諾不會為了與英國達成協議而犧牲漁業。但他同時提出，漁民們應該為變革做好準備。

在漁業的博弈上，復旦大學歐洲問題中心主任丁純也解釋稱，農業、漁業一直是法國比較在意的一點，而農業、漁業也是歐盟對外、對內關系之中比較容易引起麻煩的問題，歐盟與美國之間的貿易摩擦也涉及到農業問題而屢屢受挫。另外，英歐在“脫歐”談判中一旦涉及到某具體歐盟成員國或某個人群的利益，就會出現較強的反對聲音及與論關注。

不過，丁純也解釋道，至今為止協議“脫歐”并非完全沒有希望。從2016年到現在，雙方談的都是老問題，包括漁業、公平競爭等在內，其背后的關鍵還是雙方的討價還價：當時英國“脫歐”的理由之一就是為了贏回主權，對英國領導人而言如何能既重掌相關主權，同時又不因為“脫歐”而損失共同市場的好處是其考量的主要問題。但對歐盟來說，“脫歐”以后既仍要與英國相處且維護好關系，但又要以儆效尤，避免變相鼓勵“脫歐”。

“所以事情進展到現在這個地步，談判籌碼和各自要價已很清晰，除了互相之間談判技巧的博弈外，‘脫歐’談判在一定程度上變成了政治決定，需要領導人親自下場，從戰略高度，再做最后的努力、妥協和決定。”丁純總結稱。

謹防“擦槍走火”

一名英方談判團隊匿名人士曾提到，6日重新啟動的談判將是“最后一搏”。眼下，英歐未來懸于一線，談判、博弈結果仍不得而知，但可以肯定的是，一旦無協議“脫歐”，對雙方來說絕對不是個好消息。

不久前，經濟合作與發展組織首席經濟學家Laurence Boone在一份報告中表示：“新冠肺炎疫情與退出歐盟單一市場的組合，使英國的前景異常不確定。為應對新冠大流行而采取的行動以及就未來貿易關系做出的決定，將對英國未來幾年的經濟發展軌跡產生持久影響。”

德國哈雷經濟研究所也預估，如果英國年底前與歐洲聯盟沒有談妥未來關系協議、致雙方貿易關系退回至世界貿易組織框架內，歐盟企業恐損失逾70萬個就業崗位。

北京金陽礦業首席分析師蔣舒提到，一旦無協議“脫歐”，對雙方經濟都會有影響，但這種結果往往要一段時間才能顯現。而且盡管無協議“脫歐”的情況從經濟理性上看沒有那么恐慌，但其所產生的心理上的爆炸效果卻會比較大，在當下疫情還在蔓延的背景之下，對英國及歐盟的金融市場、股票市場和匯率市場的沖擊才是最直接的。

損失雙方心里都有數，怕就怕情況會在激烈的博弈之中失去控制。蔣舒認為，從目前的進展看，無協議“脫歐”已經越來越成為可能性比較高的場景。在他看來，英國自“脫歐”公投以后，無論歐盟還是英國內部，對其結果的分歧都比較大，這種態度直接影響了雙方的談判。

“而今年疫情又放緩了談判的進程，在一個明確的時間點面前，雙方都希望對方能夠做出更加實際性的讓步，因此在各自的談判策略里，也會把無協議‘脫歐’對對方的損失說得更大一些”，蔣舒稱，這一策略在一年前可能是必要的，但現在再用的話就會有些危險了，最終的時間點不能碰，雙方又都不愿意妥協，即便初衷不是無協議“脫歐”，但雙方合力卻也可能造成無協議“脫歐”的局面。

不過，商務部研究院副研究員龐超然也表示，從最新發布的情況來看，雙方領導人有意愿推動協定達成，而且雙方矛盾焦點主要集中在漁業、公平競爭和爭端解決等方面。總體來看，達成協定的可能性是有的。但同時，越是接近最后期限，雙方在一些立場上的態度會越堅決，這是很多談判都會出現的狀況。對此，需要雙方政治領導人最大限度來推動談判，促成談判的達成。

關鍵詞： 脫歐大戲